译文
我行走在边塞上,乘坐负重的马车,见到负辕的马而产生诸多感慨。
过去的老式马车,只有一根车辕而两边各驾一匹马,现在的马车由一匹马夹在两根车辕当中,头上和脖胫套上缰绳,背部系上皮带,胸和臀部也被勒紧。当它爬坡时,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才能拉动车轮前进,当它下坡的时候,又要收紧大腿紧攒四蹄才能抵住车辕不致倒伏。赶车的人用鞭子抽打使它前进,用棍棒枝条的暴虐来催促它从深陷中拽起车来。如果车在险恶陡峻的地方翻倒了,筋断骨折是根本无可避免的,其余在前面引路和在旁边副驾的马绝不会是这样。它渴了到溪边饮水,卸驾之后到槽枥去吃草料,则常常在众马之后。
唉!辕马的
《望溪先生年谱》附录《文目编年》系本文于“年四十至五十”之间。此说不甚确切。先生于四十六岁前无“行塞上”的机会。《南山集》案判决出狱后,于康熙五十二年(1713年)入直南书房。从此时起,每年夏天都要陪同康熙皇帝到热河“避暑山庄”一次。直到康熙六十一年(1722年)《年谱》还有“扈跸热河”的记载。文中“余行塞上”之语,盖指此。这篇文章当写于这阶段。从内容上看,应该是作者为讽喻朝廷谨慎用人而作。
《辕马说》是一篇散文,这篇文章以辕马为喻,形象地说明了考察和选拔人才的重要。担当“辕马”的任者,应该“德与力”兼备,需择德才兼备者充任,而不要让“驽蹇者”、“狡愤者”滥充其间,败坏政事。全文语言质朴简明,切实而有深意,既深沉而又惊警,具有震聋发聩的力量,表现出方苞散文雅洁淳厚的特点。
韩愈的杂文《马说》,曾以其名句“世有伯乐,然后有于里马。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”传诵于世。这篇散文立意与艺术形式,都显示出脱胎于《马说》的痕迹。
方苞虽然生长于清初,但对明季朝政的腐败与黑暗,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和认识。《书卢象晋传后》、《书孙文正传后》、《书潘允慎家传后》等文章中,作者一再论及鄙污小人与庸碌之徒把持朝廷,“嫉贤庇党,以覆邦家”的历史教训。入仕清廷之后,又因为入直南书房,常生活于清政权的最上层,更亲眼目睹了朝政之中的种种弊端,大臣之中,或燕燕居息,或劬劳王事,庸贤杂陈,劳逸不匀。贤者为国负重,待遇却往往不高,且容易获罪;而庸劣之辈却又常常窃据要职,结果常
顺治二年乙酉四月,江都围急。督相史忠烈公知势不可为,集诸将而语之曰:“吾誓与城为殉,然仓皇中不可落于敌人之手以死,谁为我临期成此大节者?”副将军史德威慨然任之。忠烈喜曰:“吾尚未有子,汝当以同姓为吾后。吾上书太夫人,谱汝诸孙中。”
二十五日,城陷,忠烈拔刀自裁,诸将果争前抱持之。忠烈大呼德威,德威流涕,不能执刃,遂为诸将所拥而行。至小东门,大兵如林而至,马副使鸣騄、任太守民育及诸将刘都督肇基等皆死。忠烈乃瞠目曰:“我史阁部也。”被执至南门。和硕豫亲王以先生呼之,劝之降。忠烈大骂而死。初,忠烈遗言:“我死当葬梅花岭上。”至是,德威求公之骨不可得,乃以衣冠葬之。
或曰:“城之破也,有亲见忠烈青衣乌帽,乘白马,出天宁门投江死者,未尝殒于城中也。”自有是言,大江南北遂谓忠烈未死。已而英、霍山师大起,皆托忠烈之名,仿佛陈涉之称项燕。吴中孙公兆奎以起兵不克,执至白下。经略洪承畴与之有旧,问曰:“先生在兵间,审知故扬州阁部史公果死耶,抑未死耶?”孙公答曰:“经略从北来,审知故松山殉难督师洪公果死耶,抑未死耶?”承畴大恚,急呼麾下驱出斩之。
呜呼!神仙诡诞之说,谓颜太师以兵解,文少保亦以悟大光明法蝉脱,实未尝死。不知忠义者圣贤家法,其气浩然,常留天地之间,何必出世入世之面目!神仙之说,所谓为蛇画足。即如忠烈遗骸,不可问矣,百年而后,予登岭上,与客述忠烈遗言,无不泪下如雨,想见当日围城光景,此即忠烈之面目宛然可遇,是不必问其果解脱否也,而况冒其未死之名者哉?
墓旁有丹徒钱烈女之冢,亦以乙酉在扬,凡五死而得绝,特告其父母火之,无留骨秽地,扬人葬之于此。江右王猷定、关中黄遵严、粤东屈大均为作传、铭、哀词。
顾尚有未尽表章者:予闻忠烈兄弟,自翰林可程下,尚有数人,其后皆来江都省墓。适英、霍山师败,捕得冒称忠烈者,大将发至江都,令史氏男女来认之。忠烈之第八弟已亡,其夫人年少有色,守节,亦出视之。大将艳其色,欲强娶之,夫人自裁而死。时以其出于大将之所逼也,莫敢为之表章者。
呜呼!忠烈尝恨可程在北,当易姓之间,不能仗节,出疏纠之。岂知身后乃有弟妇,以女子而踵兄公之余烈乎?梅花如雪,芳香不染。异日有作忠烈祠者,副使诸公,谅在从祀之列,当另为别室以祀夫人,附以烈女一辈也。